听听小麦的声音

入冬后，我的家乡平原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小麦。节气一到，麦子就复活变了。经过漫长的冬季，小麦的恢复和转化有意识地以近乎完美的形式完成。季节是无穷无尽的，衰老只是事物的外在形式。我听过无数次大地的声音，植物生长的声音，万物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是上帝给我的礼物，所以我有幸聆听。

它似乎在呼唤和呼喊，它似乎在聚集和催促。我意识到这是集体力量的声音，它既来自核心的内部，也来自表面的一切。不用远行，就可以在元野。当我气喘吁吁，急着要听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已经不是《原野》里的那个少年了。我变得胆怯和不相干。

也许是感官迟钝，也许是眼前有太多的遮蔽物，也许是被现代噪音刺激了太久，所以毫无头绪。

我爬到地上。耳朵，贴近泥土，贴近大地。

我在听小麦蜕变的声音。这是一个微妙的变化过程。直到几年后，我才能够理解这个秘密。对我来说，这种转变的意识弥足珍贵。如果我像小麦一样，在转化的时候转化，在生长的时候生长，在成熟的时候成熟，我相信我一定会收获一颗粒粒饱满的小麦。

自然是教科书，小麦是其中的一章。仔细读，字字珠玑。我想，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完成自己的蜕变过程。我缺的是小麦的自我觉醒意识和转型的自觉意识。那样的话，我还不如一颗小麦。

我渴望改变。不是肉体的蜕变，而是精神的蜕变，从封闭王国到自由王国的蜕变。

我的转变是痛苦而缓慢的。

生存空间越来越窄，很明显到处都是噪音。太多的噪音几乎是塞进耳朵里，无法避免，以至于变得麻木迟钝。当然，我的耳朵并没有聋，只是被填充的噪音牢牢地生长在里面，占据了整个耳窝。外界的声音不是排斥而是不能接受。

还有，那些难闻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弥漫在你周围的空气中。它充满你的鼻孔，让你恶心，呕吐和头晕。

这些刺耳噪音的难闻气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侵蚀着我，让我抑郁，沮丧。

我想听到另一种声音，可以缓解我的压力，那就是大自然的声音。

聆听不仅仅是简单的机械聆听，更是你感受、思考、转化、升华、品味最触动灵魂的时刻，可谓在无声处听惊雷。

是在地上爬行让我的听力发挥了作用。真的，我听到了麦子的声音。

小麦应该让自己变得强壮和诚实，它的根应该深入土壤。家庭的繁荣必须加倍。这时，你可以听到根系日夜深入土壤的声音。它顽强，倔强，顽强。他们在齐心协力，用根的柔软去探索生土的坚硬。这是一种执着的声音，是生命的张力和顽强的毅力伴随产生的声音。它深沉、浑厚、缓慢而宁静。它被排放到地下坚硬的土壤中。虽然步伐很慢，但是很有力度。

同样，小麦的分蘖也几乎伴随着女性的分娩。生孩子痛并快乐着。在漆黑寂静的夜里，一个清脆的声音不能再清脆了，就像一架钢琴，此起彼伏，听起来很悦耳。

无法判断这个声音是来自广袤的地球，还是来自地核深处，还是来自遥远的天空。

听力可以回放。听的顺序也可以反过来，切割加工，最后形成完整的链条。

我试着回放小麦的原声。也就是埋麦子的那一刻，以及整个孕育过程的声音。

一旦田野露出来，你只能听到大地裹着小麦，孕育着新生儿的低语声。土壤孕育小麦，却孕育出规律。寒来暑往的规律，生死的规律，生命周期的规律。

小麦的生长是无声的。这就从麦子被埋进地里的那一刻开始，听听它入睡的声音是多么安详和细微，在无声的睡眠中传达着春天来了的信息。被土壤湿润后，麦粒的形体在不经意间膨胀，变得更加圆润饱满，栩栩如生。仔细听，是在和土说话，告诉对方自己想要什么。

生命的诞生伴随着阵痛。隐隐约约，它好像在动。几经挣扎和呻吟，土壤接受了它的分裂。

于是，被激活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当它怯生生地用微弱的力量钻出泥土时，根本感觉不到针尖的声音。孕育生命的夜晚是潮湿的，甚至感觉潮湿。大地寂静，却不寂寞。一个声音被另一个声音取代，无声，温暖，醉人。

在这样的夜晚，你不妨匍匐在地上，耳轮紧贴着泥土，用心去感受和聆听寂静之地的美妙声音，大自然的声音。简单机械的聆听是徒劳的，虔诚敬畏的聆听才能直击灵魂。

声音带着一股气味，又香又甜，渗进心里，进入耳膜。空气像水一样新鲜。在田野里，在建筑物里，你会立刻闻到它。闭上眼睛深呼吸，连露水都会被吸入体内。

此刻环顾四周，整个田野绿意盎然，毛茸茸的，生机勃勃，仿佛世界被绿色浸泡了千万次。一阵风吹来，听起来像银铃一样优雅。

老农说，小麦的根系和井一样深。听到那件事我几乎震惊了。我惊讶于小麦的执着，更惊讶于小麦的坚韧。

在土壤中扎根，不停地向深处延伸，直到与地下水接触。难怪小麦生命力这么强，像神话场景一样，我无法解读。

当第一场春雨来临时，小麦的根被彻底湿润了，它们像刚睡醒的顽童一样舒展着身体。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小麦的能量爆发了，春雨中的小麦欢呼着，发出欢快的叫声，像呢喃的燕子，站成一排，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清脆悦耳，伴着细雨的节拍。倾听生命永恒的声音，不是吗？萨沙。那是下雨的声音，但是？嘶嘶？那是蚂蚁的鸣叫，还有很多和声。加入进来。我感知到的是琴声和琴声。

新绿的叶子取代了枯萎的叶子，这是凤凰涅槃的声音。沐浴着阳光和春风，连关节都是脆脆的，那是成长中掩饰不住的喜悦的声音。精力充沛的小麦一旦崛起，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就是每天拔节，加高，唱歌，表白。

小麦的整个生长过程不断变化成各种声音。不同的生活感受，不同的人生经历，产生不同的声音。一个声音不会持续太久，然后会溶解，产生另一个声音，然后继续溶解。产生和消化，循环往复，直到全部消失。

最让我着迷的是拔节时的声音，像人伸展筋骨的声音，一节一节的伸展。开花结果的声音就像《爱的种子》中女孩的鼻息声，流露出羞涩。当它成熟时，种子在风的作用下沙沙作响并强烈下沉。这时，你会看到阳光照射下的小麦饱满、结实、有弹性。而且每粒都是一样的比例，很难说。

成熟的小麦渴望着收割机的声音。麦子一日熟的谚语，证明了季节的紧迫和当事人的焦虑。农事不能耽误，不然麦子就要烧了。收割机的隆隆声掩盖不了外壳里传出的噪音。被薄薄的外壳包裹着的凹陷膨胀的麦粒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

你无法想象收割机的轰鸣声能否盖过所有农民的声音。当最后一道脱粒程序完成，金黄的麦粒在农民的记忆中铺展开来，成为一道风景。

而麦声贯穿了生命的整个周期。在反复的循环中，大自然也完成了它的变化。

一粒小麦，分量轻，看似重。它发出的声音既微弱又震耳欲聋。比现在的噪音清新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