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凤散文《瓦,田(上)》赏析

瓦是过龙门的鲤鱼,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瓦的故乡在地球。一把黄土,从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刨出来,浇灌成婚,压成空白,做成了牙齿印交错的漂泊游子。在一场烈火的燃烧和锻造中,腰得到强化,骨得以诞生,魂得以铸造。瓷砖是硬度的体现,是卫士的代名词。

瓦是黏糊糊的黄土地和清澈的河水结合在一起的热闹姻缘。这个名叫泥坯的孩子,被激荡的汗水唤醒,被揉捏粗糙的双手规劝,被脱模的模具严令,被风的手指拂去,最后交给火,这个熔铁闪金的熔炉,烧掉浮躁,炼出耐力。瓦在消防学校起步,带着火的坚硬和温暖,走到家家户户的屋顶,坚守着家庭的尊严,呵护着和平温暖的日子。

保护屋顶是瓦的神圣使命。土房是人们用来遮风避雨的,也是为了躲避过度的阳光和野兽的入侵。瓦是房子的金冠,是屋顶的钢盔,是房子的粗麻纤维,是房子的大草帽。盛夏,瓦片在烈日下滚烫。你害怕什么?比这强百倍的窑火都烧过,坚不可摧。烈日下烧不着的是瓦片。滚烫的瓦片下,是一座清凉的房子。风是呼啸的吸血蝙蝠,突然而来,卷着碎石和浮土,咬着瓦片。瓦腰坚硬,历经冰与火的洗礼。瓦与瓦紧紧攥紧,训练有素,不给风一点破绽。风的挑衅,风的挑衅,风的* * *都用过。瓦内心宁静,瓦无私,瓦不动。瓦下的女人颤抖着说:“你听,风这么大,好像要把屋顶卷走了。”那人说:“你放心,有瓦片,风也撕不坏瓦片,所以房子不会坏的。”风的手指在滴血,却还是没有办法去撼动那片瓦。

瓷砖也有感情。他们抚慰雨水。它把三月缠绵的细雨,六月骤雨的狂怒,九月冷雨的惆怅,多雨的冬天的委屈,都投入了宽广的怀抱。瓦的怀抱是冰冷的,给不了他们温暖,却能给他们一条归母之路。瓷砖之间的凹槽聚集了来自天堂的游客,并让他们心心相印。那些雨认出了从天而降的命运,微笑着奔向大地的无垠,去承担滋养的使命。

瓦是雨的驿站,也是雨的初恋。无声的细雨,轻抚着瓷砖的鳞片,浅浅的语言,克制的表情,瓷砖的寂静充满了温柔。雨若雾蒙蒙,捕捉不到它天地间空灵的身影,瓦面却清新润泽。一个深思熟虑的人看了一眼对面房子明亮的瓷砖表面,突然想起了过去。瓷砖上,有一片明亮的乡愁。

于霞最能理解西澳大利亚的雄心。一阵响亮的锣鼓声过后,一曲《赢了回家》兴高采烈地奏响,一曲《你的传奇》轰鸣而铿锵。《十面埋伏》是后拍,冷飕飕的,时急时缓。雨水的手指打在瓦片上,马蹄铁砸着领地,火焰摇曳。最后还有一段“霸王卸甲”。世界之大,乌云过境,白雨球* * *,云开雾散,阳光普照,霓虹乍现。瓦的舞台表演剧,以洪州大战开始,以满月结束。瓦最懂秋雨的温柔。唱着三声叹息,我要说再见,长汀路转身,枫叶泣血,晚霞流荡,伊人衣衫褴褛,柴静蘸墨,相思随雨流放。夜半的雨,滴落,没有落在梧桐树上,没有打在秋窗,隐隐缠绵,如琴弦上流淌的旋律,如悠悠旋转的舞裙,屋檐下,落下了多少珍珠,告别了多少动人的故事。

屋檐,瓦片的兄弟,家庭富有诗意的性别名称,还有一件温暖的斗篷。屋檐激起一弯新月的冷寂,能引发人的遐想,开启乡愁。屋檐下,那些黄土墙的柜子里,常常挂满了鲜艳的花朵,辣椒串,高粱穗,帽子,草帽。屋顶是鸟儿的家。“不借你的盐,不借你的醋,就住在你的高楼屋檐下。”燕子在屋檐下筑巢,麻雀藏在瓦片间。农闲时,农具歇在屋檐下,水果歇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庄稼,瓦笑着抖落了一只带来好消息的蜘蛛。

瓦片的背面,鸟儿来歇息,猫咪四处游荡,一粒种子从风的指缝中漏出来,在瓦片的齿缝间做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家。瓦片是月光的舞台,星星的画卷,一整夜,瓦片大度地摊开来迎接月光的舞蹈,摊开巨大的宣纸,让月光写诗。瓦腮里藏着人间故事,岁月留痕。风轻轻倾斜,书比竹简还要老。它展开一本叫《史记》或《春秋》的书,读的是萤火虫飞过,勺起的北斗七星,弥漫的雾气。

当我从妈妈的怀里跑开的时候,我半喜半忧。我的脚跟一离开地面,眼泪就流了下来。那里又脏又寂寞。牛羊的粪便把它盖住了,枯草把它盖住了,艾草是养眼的,庄稼是闭眼的。如果离开后再疼,瓦愿意。都说瓦瓦的江湖水深浪急,但土地依然在背井离乡,接受血与火的挑战。那些眼泪是为哺育的土地而流的,而瓦图不想就这样老去,就像她母亲一样,越来越黑,越来越矮。

现在,娃正从高处俯瞰妈妈,脑子里全是风和田野里的虫鸣。娃知道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没有大地的土壤,经过过度塑造的土壤就不再是土壤。从此,她将告别成长与孕育,再也不是一茬茬的母亲,再也不是一朵朵桃花的少女。土生土长的瓦片,愿意坚守一片瓦片的使命,做一件在严风寒霜中捍卫生命尊严的铠甲。

风化瓷砖比较硬。一块新瓷砖总是太浅,鲜艳的新颜色是一种一览无余的纯真。瓷砖经过风的拍打,雨的打磨,霜的淬炼,雪的发酵,渐渐有了经验和境界;被月光雕刻,被星子阅读,被孤独感动,被孤独亲吻,瓦体会到了自己使命的庄严和神圣。一排瓦片,在寂寞的地方歌唱,凝望远方,守护,庇护,那些打磨和侵蚀,让瓦片更加成熟和坚定。

Wa也不孤独。和雨结婚后,霜会过来陪她,雪会过来陪她。那些沉默而庄重的来访者,都是Wa的朋友。

刚柔并济的瓷砖是神圣的。脊瓦、檐瓦、鳞瓦、边瓦都是守一关,拦截风、雨、霜、雪、尘、沙。两臂互相靠着,肩膀互相依靠,或斜或斜靠着,严格连续。瓦是一群守卫房子位置,遵守严格风尚的士兵。瓷砖整齐如鳞,悬挂均匀。谁也看不出哪个瓷砖是主角。瓷砖不需要任何人认出自己,喊自己的名字。一片瓦是孤独而无力的。它是沙漠中的一株草。携手并肩站在屋顶上,是不可抗拒的力量,贴近天空,眺望远方。瓦片平静如天空的明澈。

一片瓦片,在岁月中慢慢老化,像岁月松动的牙齿,在一个有风的夜晚,一个有猫迹经过的夜晚,无声无息地脱落。瓦的痛苦。Wa知道。一个女人捡起一块瓷砖,放在热气腾腾的锅底,桌子的瘸腿脚上,在拉伸的世界里打了一个补丁。流浪的艺术家捡起两块碎瓦,用它们相互碰撞、摩擦,奏出嘶哑的生命绝唱。带着乞求的韵脚,他们续写着流浪文艺的年轮,一片瓦片落下,断成两截。先生拿起瓦,用滑石,在一半的瓦上写下礼仪,记录春秋。更多细碎的瓦片,在散漫的脚步中,断了角,慢慢化为粉,与久违的泥土相拥,带着泪。母亲的眼泪,粘在瓷砖的粉末上,与泥土结合,回到了大地的怀抱。

一处绿霜

白露是霜。露珠的最后,一抹淡淡的霜悄悄的铺在苏月的枝头,时间的迷人光彩又增添了一些厚重的味道。霜是岁月的沉淀,是季节的凝结。霜降,丝竹轻弹,是冬天开启的前奏,霜降,肃穆消去,是一个繁华秋天的结束。霜降来了,浮华渐出,智慧开始闪光。

“霜”字蕴含着一个秘密:“雨”字是第一个字,下面是植被,小动物的眼睛在闪烁。霜是冬眠的准备号角,浅绿的霜,也许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就要回到夏云,但是地球上的植物和动物都懂得天堂的语言。出发的人在唱着从天而降的迁徙,蛰伏的人在地里挖洞储粮,退休的人在树梢上挂着一条淡淡的夏虹或赭石色的手帕,挥动着,告别了辽阔的繁华,在悠扬的吹笛台上谢幕。霜冻是一种仪式,一种神圣的命令。随着霜之旗帜的挥动,花凋谢,草枯萎,树叶落下,树枝枯萎。那么多生命走到尽头,那么多故事平静结束,进入回味发酵的时间。

初霜是迎接尘埃,选择和净化万物的大好日子。白菜,霜之吻过后,会完全褪去,味道更鲜美;枝头上的柿子,经过霜的洗礼,涩味会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蜂蜜般的香甜,颜色由橙变红,温暖悦目;秋夜,霜洗去了天地间的尘埃,萧月如银,在仰视的眼眸中熠熠生辉;河水的水流减缓了奔涌的脚步,褪去了浮萍的衣裳,抖落了海藻的浮华,静静的缓缓流动,远离了鱼虫的追随,就像一个老僧在夕阳下打坐,淡定如镜,明澈不在。

秋霜是节日的分界线。无霜期是万物生长的季节,是生命自然跳跃、无拘无束歌唱的季节。当时让我蘸一缕白露,写一个淡霜,就像头发染了白发一样。在我年轻气盛的岁月里,我慢慢开始勒住我的马,回忆过去的日子。不需要在站台上敲锣打鼓,用旗帜来号召。地面一旦铺上绿霜,卸下铠甲就是大地的命令。地上的绿霜是天空清理果实的幕布,颗粒归仓,秋收冬存。初霜,秋虫走到绝唱的断桥,它忧伤而认真,在风中歌唱饮露,还给了大自然的手掌。初霜,溪水清如靛,明澈灵动。初霜,百草谢幕,把生命的火焰隐忍到大地的怀抱深处,留给北峰一根老蓑衣。

风如刀,霜如剑,斩断人间许多缠绵的情愫。在一缕潮湿的岁月里,种子发芽,花朵新鲜湿润。当果实中饱含水分的躯体逐渐变硬,便有了生命的坚硬和刚毅,那清澈的水便羽化成美丽晶莹纯净的霜花,唱了一小段,便潇洒地告别。漂浮的水蒸气在寒风中凝结成雕塑般的形体。霜,大自然茂盛草甸中的一朵芦花,是自然循环中苍天之手的悲哀象征。一个节气,到了广阔而沉重的秋节,辽阔的尾声,大扫除的尘埃。收获诠释了秋的博大与慷慨,秋霜注定要扼杀和遮蔽秋。霜去除了复杂性,简化了它。繁华景象以《初霜》中的一声锣鼓结束,大地在广阔的区域重现,一切重新排列。鸡啼茅店月,人走板桥霜。宁静祥和的时光出现在乡村,最古老最动人的生活画卷和世界上最田园的画卷镌刻在历史的画卷上。

中年人似乎已经到了初霜节气,身体依然挺拔。只是不经意间,镜中突然飘来几缕白发,像霜花一样飘在清晨的草叶上。手一挥,散成黑发,无处可寻。对着镜子,你心里有一个浅浅的波。你开始看路,回顾坎坷岁月,梳理深浅得失;你开始珍惜接下来的日子。你勒住少年轻佻的马车,卸下利己主义的傲慢,想起那些在风平浪静的岁月里陪伴你的身影,想起那些在泥泞跋涉的艰辛中助你一臂之力的臂膀,想起那些在鸟语花香的晨光中与你同唱的喉咙,想起那些在田野无边的黑暗中照耀着你的灯火。你开始后悔自己的无知,开始感激哪怕是一点点帮助。一个生命的冰霜闪现在你40岁的额头,然后消失。亮白的颜色不会让生命之火熄灭或减弱,但你已经开始领悟天地之道,开始冥想,开始智慧的盘点和生命的衡量。

你我身上有一层绿霜,是天地的恩赐。深秋蓦然回首,多少生命的暖色倒流,多少细节可以忽略。去田间看一场绿霜。无边的罩子可以清理你内心的浮躁和杂乱。晶莹的闪光可以沉淀你的人生选择和智慧。短暂的凝结能启发你对人生的深入思考。去旷野,去建筑群,在那个地方遇见青霜,遇见天地的约定,听人生的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