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永器的草原思想
在东京读书的时候,我们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可以看到富士山。那段时间,我们不止一次从山下经过,但从来没有上去过。第一次看的时候,感觉就是想看看。后来去青藏工作,看着草原上的远山,雪峰如波,一望无际。我仰头看着他们,低头看着他们,从来没有爬上去过。征服、挑战之类的词我还是听不懂。说到征服,对象永远是对手,心里没有刺,更别说挑战了。跌跌撞撞过坎就是征服,似乎有点浅薄。
自然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和平的天气,甚至打雷,下雨和下雪都在滋养和成就我们。这很好的诠释了二十四节气。仁者如山,高不可攀,和蔼可亲,自然离不开这样的长者。所以在高原上,每一座山都有一个神的名字,他们就像一个和睦的家庭,共同经营着一个阳光天堂。真正的山,它的高度,人是高不可攀的。
在青藏高原上,山不是突然升起的。它们是地球的潮峰,缓缓起伏,融入天空。他们的绝对高度不再需要任何支撑和参照来衬托他们的高度和尊严。真的很高,其实没有身高,从大道到简,什么都不用说。只有太阳比它高,有时太阳藏在它的袖子里。所谓高大上,其实就是它的气度。仁者如山,崇山峻岭,崇怀玉。高度不就是它的深度吗?青藏高原最厚,所以最高。那些高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照看这片雪域草原,像哈达一样照看天空中漂浮的圣湖,照看太阳、月亮、星星、事务、一切生物和我们。这是我父亲的感受。他想照看他所爱的一切。
我们的车沿着草原的大毯子四处游荡,像一只小甲虫漫无目的地游荡。大山看着我们,就像我们看着蚂蚁一样。大山欣赏我们的忙碌、无聊和兴趣。但我们对这座山,对它的广度和深度都不了解,对它的奥秘看了很久,渐渐的无所适从。
茫然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有时候我会想,吸引唐僧一路取经西天的,并不是那个秋天必见的觉悟,而是那无尽的游移。望着远处的山,我们终于知道,那只能是向往,无法逾越。那些永远无法跨越的,成了我们的信仰。所以,我不喜欢听任何人说自己征服了圣山。好像一种信仰受到了挑战,我对它感到近乎屈辱的怜悯,因为没有什么比自负地超越信仰更令人担忧的了。
我见过最高的山,天空和白云都在它的怀抱里。一眼看不到山,在哪里?一点靛蓝在云里露出,一个角帘在绚烂中拉起,旭日东升后一片雪亮。这时我才知道,真正的山确实在天上。虽然它的根连着地心,但它在天空中隐藏了自己的真面目,留给了未知。山太高,爬不上去,真的爬不上去。
第二,站在草原上回望自己。
如果你想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彻底的、充满活力的地方,去一望无际的高山草原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人们想要旅行,目的不是观光,不是好奇,不是* * *他们对外界越来越不灵活的头脑。而是在大自然中,在茫茫历史中,为灵魂找到一个位置,让他们看到自己,等待看到自己。
世界漫长的时候,所有曾经好不容易得到的感情都在一瞬间呈现,毫无疑问。过去的揣测迷茫,豁然开朗,如冲出了愚蠢谎言的烟雾,突然回到了前程似锦的童年:心软了,呼吸顺畅了,眼神清澈了。终于感受到了做人的美好——这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对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感觉自己活着更好的了。此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爱,面对着远处的山,蓝天和灿烂的阳光,我相信生活真的充满了爱。
爱是人生的初衷——“爱”字在这里真的变得纯洁、干净、高贵。爱与灵魂,与自然结合,与生命融为一体,就像花与枝的关系,就像森林与大地、流水与河床的关系。大象是看不见的,只有当大自然充满活力并包含适度的宁静时才能感受到。
你不能总是回归自然,但你可以试着在心中建立一片草原。地平线上微微凸起的一片草原,有一定的厚度,正好反映出天空的弧线,说明人类的智慧仅仅局限于发现一个透明的玻璃罩。——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一切都是人为的辉煌,比不上草原上的一个春天和一个秋天。世界不由自主地来来去去。于是,我心中的草原渐渐丰满,流过溪云,夜有星,昼有花。原来我也曾经因为自己的冷漠而失落。人最大的粗心不就是忘了自己吗?站在草原上,我又觉得轻松了,像一朵向日葵,一个没有悲伤的女孩,一朵月光花。细细密密的脉弦,充满了感伤的节奏。尘埃落定,露水闻起来很香。胸中升起一片辽阔,眼里闪着清澈的忧伤,内心柔软而充实,脚步轻盈而稳健。
站在草原上回望自己,生命的美好,生命的美好,就像草原上的阳光一样清澈。生命值得珍惜和享受。一切都可以等它来了再慢慢走,走我的路,做我自己。
第三,高原上的那些名字
第二次去拉萨的时候,我站在大昭寺前的广场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欣赏着他们的声音,面孔,衣服,服饰。在大昭寺前,人们的衣服,笑话,肢体,眼神让我意识到,人也是人。作为一种人类的生命,在开始的时候,真的是上天的杰作。
卓玛抬头看着我,还是看着我。人们对草原的目光总是那么遥远,带着动人的迷茫和困惑。我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卓玛!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这突然让我觉得有点尴尬。我们的名字太小了,不能在这里说。我叫什么名字?
问一个藏族的名字,他们会告诉你——扎西、卓玛、顿珠、尼玛、桑珠...以洪亮的声音,或清脆的声音,伴以谦卑的神情,坦率而坦诚,以读书的口吻...你会知道他们深爱着自己的名字。他们没有自己发明一个名字。在名称上,是草原雪,是太阳,是风,是花,是雪,是菩萨,是神。
相比之下,我们总是聪明地创造一个词来装饰我们自己的标签。翻字典,动脑子,好像多此一举。这方面表现出来的所有努力都类似于画蛇添足。藏人没有姓,没有字,没有号。那太琐碎繁琐了。他们不会对给自己取什么名字感到困惑。当他们出生时,他们会抬头看到一些东西,如快乐的烛光,清澈的晨光,摇曳的花朵,或菩萨慈祥的面容,所以这些自然界中美好的东西可以直接用作婴儿的名字。
我在八廓街的角落里,看着因信仰而融合的人流,不同肤色,不同形状的* * *,虔诚而热情地不断绕着大昭寺旋转。无论是谁,走进人流,都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别人的脚步,往下游走。游客好像是朝圣者,眼睛还是太闪,但脸上却在努力把他们赶走。这些不知道什么是佛的灵魂,似乎被某种方式触动了,仿佛在说明“众生皆可成佛。”在人流中,大多数都是暂时的。那些从很远的地方步行来的人和那些乘飞机和火车来的人是不同的。他们的脚步像钟摆一样缓慢,眼里充满了空虚。如果你和他们谈,很难进入一个语系。好像我们的名字和他们的名字不在一个语系里。就算混在人流里,在佛面前表达的也无非是我想要的。然而,真正的信徒,经过漫长的旅程,来到佛陀面前,却想说很多话,却没有完全说出来。他只是含着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菩萨,我来了。”菩萨记得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的名字都是一样的,他们的愿望在天空和草原上表达得很清楚。
顿珠是我一个朋友,在大昭寺工作,相当于保安。进大昭寺的人有时候很温顺,有时候会坚持让对方交入场费。我不明白。我觉得他这样做不好。他说那些人是游客,不是佛教徒。我说你这么凶不好。顿珠笑着说,你觉得金刚凶吗?
心中有信仰的人,都有一种简单朴素的气息。想太多的人难免会给人一种疲劳感。走在大昭寺周围,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即使人在红尘中摸索,也让人在大昭寺庄严神秘的氛围中,流露出一丝童真。在带有宗教仪式感的藏香气息中,人的身影在恍惚中变得空灵,仿佛卸下了世俗的包袱,展现了自己作为一个人可爱的一面。我认为这种孩子般的天性几乎是神圣的。
第四,唱酒的时候,唱的人是谁?
对于物欲横流的大城市来说,草原和山脉的存在是最后的救赎。我们离得不远,但是还有草原。失去了距离和思念,就像失去了心灵中的悲伤和羞涩。没有距离,就没有故乡。
站在牧区,遥望远方,思绪终于沉淀在尘埃般透明的阳光里。当我谈到高原或草原上的阳光时,我常常说它是透明的,因为只有这里的阳光才能说——“透明”。他给了所有的荣耀,也轻轻抹去了所有的荣耀——它就在这里,代表着自然,主宰着一切。
在阳光下,我们想念远方,也想念我们的家乡。对着云朵和像云朵一样的羊群歌唱,歌唱着眼前和心中的草原。只要人们诗意的本性还在,他们就会永远向往远方——同时,他们也会寻找自己的家乡。
月光下,想你如霜,处处觉得冷。美丽的孤独充满了思念,马头琴温柔怜悯的悲伤在月光下响起。所有的乐器都有其自然属性,比如属于地球四方的植被。古琴之韵属幽钗,二胡偏爱雨窗,东晓之意属秦楼,竹笛之情寄孤舟。星光下,月边,芳草萋萋,马头琴忧伤而渴望思念,陶醉在纯粹的孤独里——天空灰蒙蒙,旷野茫茫,故乡在哪里,总是很远。
歌曲之于生命,犹如露水之于花朵。人生的几何,谁来唱?
每次和牧羊人喝酒,我都看到他们眼神迷离仿佛在寻梦,脸上红扑扑的像少年。我知道他们要唱歌。每一滴酒都来自日月和风,每一滴酒都化作一曲故乡的歌。借助人们的叹息声,随风飘荡,放在旅人和远方。
和牧民喝酒,不要怕他们的酒量。牧民很少大量饮酒,即使是大量,也绝不会劝你喝醉。劝酒不仅是对食物的不尊重,也是对客人的不尊重。对于远方的客人,他们有的只是卑微的热情,绝不会通过喝酒来做别的。我常想孔子那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过是他们的待客之道。一个人对世界的态度,可以通过待客之道体现出来。招待客人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敬酒的时候单纯的把客人当客人。做一个纯粹的客人,体验一下做客人的乐趣,最好是去一个牧区。
在高高起伏的大草原上,夕阳烧尽了最后的云彩,悲惨地落向地平线。草原上为客人点燃了篝火。夜色越来越浓,如大海涨潮,流向草原。* * *喷出的火星已经把脸熏红了才喝。四野的寂静很远,衬托出人们纯粹的热情。喝大地的酒,唱故乡的歌。
然而,令我尴尬的是,作为客人,我可以一下子喝光,却不能在席间用歌声回报主人的恩情。
唱葡萄酒时,我们唱什么?歌的土壤是故乡。可是,我在街上犹豫,寻找,却找不到故乡的泥土,泥土的芬芳,花果的芬芳。因为找不到家乡的歌,所以不会唱。